森夜

【迟勤】 三章 LTSP

迟瑞又一次在黑夜中惊醒。

“怎么了？”温柔的声音响起。

“我。”他仍未从心慌中回过神。

“做噩梦了？别怕，我在你身边呢。”温柔的话似蛊，醉得他整个身心都晕晕沉沉的。

一室静谧，只听得到迟瑞的呼吸声。

半晌，他才开口。

“我是不是永远都好不了了？”

罗勤耕脸上挂着温柔的笑，低下头亲了亲他的额头：“放心吧，不会的。”过分温柔的语气，甚至会让迟瑞觉得不对头。

他觉得自己似乎是一只羔羊，待宰的羔羊，而温文尔雅的罗勤耕，就是那匹狼。

甚至有时他会问自己，到底有没有生病？

可每次看到男人入微的体贴，都暗中打消这个念头。

怎么可能呢？荒唐。

“怎么了？”罗勤耕捧着他的脸问，眼中的柔情都快满溢出来。

“没，没怎么，就是突然有点心悸。”迟瑞慌慌张张低下头去。

“会好的，我保证，我会永远在你身边的。”罗勤耕又俯下身去，亲了亲他的脸颊。

手伸入他柔顺的发丝中，轻轻地抚摸着。

“乖一点。”

分明是温柔的语气，可在此刻的迟瑞听来，竟有威胁的寓意。

“嗯。”他颤着音回答。

“睡吧，我陪着你。”

这次迟瑞没有回答他。黑暗的病房再次陷入沉寂，罗勤耕眼中闪烁着隐晦的光，怀中的人呼吸渐安稳，他悄悄起身，打开角落的手提箱取出一只注射器。

他那双圆润的眼在闪着寒光的镜片背后，全神贯注地盯着刻度，少许药从银针头滋射出来，他悄悄走去，将针头探入迟瑞血管中进行注射，而后迅速拔出，一套操作行云流水，一看就是惯犯。

这是他在俄国留学时学到的，是新研发的致幻药LTSP，可以令人混淆时间，记忆错乱，丧失生机，这次行动匆忙，只偷了几只带回来，只能缩小注射剂量，他眼中闪烁着寒光，看向病床上躺着的迟瑞。

迟瑞？好名字。抬手抚上他的脸，是细腻的触感，电得他心头一颤，不由得想到那天迟瑞吃醉了酒，将他拷在床边索要的景象，他勾起唇角，仿佛发现猎物的野兽，盯着迟瑞。

有趣，闯进他的领地，还喧宾夺主？实在有趣。

“教授！LTSP丢失！”

“什么？”

“快封锁实验室！快！给我找出这个内鬼！”省都K9实验室内乱做一团，从俄国引进的一批全新LTSP样品丢失，罗勤耕看着无头苍蝇一般乱转的实验人员，不屑地笑了出来，那帮人拼命找的LTSP正好好地躺在他的箱子里，他拎着箱子潜入夜色中。

“会不会是...零号干的？”

“他不是死了吗？”

“可是...除了他，还能有谁有这么大的本事？”

在位者眉头紧锁，零号本事通天，死里逃生也是有可能的，他攥紧拳头：“迟瑞找到了吗？”

“还没有。”

“那几船军火，就留给洪帮，当是我的谢礼，你亲自带话过去。”

迟瑞醒了，昏昏沉沉的，一睁眼，就是罗勤耕温柔的吻。

“醒了？感觉怎么样？”

“头有点昏。”迟瑞费力撑起身子。

这是间略显破败的病房，墙体糊满了报纸，床榻右侧是一套桌椅，上面还有写纸笔，约莫是罗勤耕给他治疗做的记录，再往前是门，门旁放着一把轮椅，他伸手指过去：“那是给我的吗？”

“是，对，你病得还不是很重时，我带你去挑的，你还记得吗？”罗勤耕眼中闪着希冀。

“不记得了...”根本就没有这段记忆，就好像被凭空删除了一般，他只能依稀记得自己是个大少爷，是他把罗勤耕捡了回去，然后发生了枪战，他们摔下了悬崖，可罗勤耕说这些都是假的，是他的梦，还拿出日历照片以及他的病历本让他看，以证明他脑中的东西都是假的。

“没关系...”他忽闪着睫毛，显得有些失望，“我会治好你的，你最喜欢南山的枫叶，到时候，我们再一起去看。”他说着，从怀中掏出一片火红的落叶，被封在塑封膜中，纹路清晰可见。

“你病前，我们去过一次，等你好了，我们再去。”

“你都留着？”

“当然。”

“好像为了证明我真的记忆混乱一样，一点疏漏都没有。”迟瑞盯着罗勤耕，想要看出些什么来，可似乎又什么都没有，罗勤耕眼神纯粹，面带无辜，还有些委屈。

“我对你情意深重，带着这些，是信念。”

“信念？可我始终记得，我是迟府少爷。”

“迟瑞，你记错了，没有迟府，你也不是大少爷，你是我的人。”罗勤耕语气轻柔。

“你骗我！”迟瑞大喊，他试图激怒罗勤耕，脑中的记忆过于真实，即便已经虚幻成了泡沫，那也是难以企及的真实感，他实在不肯相信，这些都是假的。

“我要出去，我要出去！”他翻身下床，可LTSP实在厉害，他浑身疲软，滑到在地上，罗勤耕有些失去耐心，冷眼看着他，“你要出去？”

“去哪？这荒山野岭，出去被狼吃了，可是尸骨无存。”

“你...”

“迟瑞，现在是1920年，迟府早就没有了。”罗勤耕缓缓蹲下，眼中的冰冷简直能冻死人，“你怎么就是不信呢？”

该死的！LTSP药剂不足量，他果真起了疑心！

“没有了，就证明有过？”迟瑞试探地开口，面前的人果然身体一僵，他追击,“你为什么要强调现在是1920年？”

“迟瑞，回床上去。”罗勤耕微微笑了出来，眼中蕴含着威胁，轻柔的语气，却令人感受到巨大的压力。

“罗勤耕，你果然在骗我。”

罗勤耕偏过头去，嘬了下牙花子，脸上尽是偏执的狂妄之气，他伸手捏住迟瑞的脸：“怎么就学不乖？”

“放开！”迟瑞好歹也是从小习武，虽然浑身使不上力，还是用巧力脱开罗勤耕，跌跌撞撞向外跑去，不料身后的人猛地扑来，接着脖子便是一阵刺痛。罗勤耕将LTSP整只注射进了迟瑞体内，迟瑞面色涨红，缓缓滑跪在地，张着嘴却发布出声音，终于失去了意识。

罗勤耕舔舔唇角，将针头抽了出来，眼看着迟瑞如同一滩烂泥一般躺在地上，紧闭着双眼，抬脚轻踹上去：“野性未消的东西，想跑？谁能有我对你好？不识好歹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