森夜

不定时抽风更新,多在月黑风高夜

【迟勤】二回 谁是猎物



罗勤耕醒来时,天已经灰蒙蒙快要入夜了。那人的双臂如铁箍般环在他身上。倒是生得好看,就是人粗鲁了些,他心想着,正要翻个身,却牵到了痛处,忍不住倒吸了口凉气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迟瑞被吵醒,声音有些低哑。

 

“没,没事。”

 

“睡吧。”他低头吻了吻罗勤耕的额头。

 

罗勤耕望着天发呆,有些头疼。

 

这些日子迟瑞没少找郎中为他抓药调理,也常带他出去走。可是他依旧什么都没想起来。他转而又有些埋怨迟瑞,这家伙只知道每晚来折腾自己,害得他每晚都是昏睡过去,睡到第二天日上八竿才能起床。哪里有充足的时间好好想想事情呢。

 

这厢正想着呢,那边就有人推门而入。

 

迟瑞人高马大,迈着大步走过来的样子让罗勤耕有些压迫感,忍不住往旁边躲了躲。

 

“怎么了?”迟瑞皱眉。

 

“今天,能不能休息一天。”罗勤耕音如蚊蝇嘀咕了一句。

 

“什么?”

 

“我,我身上酸得很。”罗勤耕有点脸红。

 

迟瑞皱着眉反应了半晌才明白,不禁失笑,手伸过去拉住罗勤耕:“我来找你,就是为了那事儿?”

 

“今日想去哪走走?”

 

“都随你的意。”

 

迟瑞忙不迭的将他的肩头扳了过来,吧唧亲了他一口。

 

“今日去我救了你的地方吧?”迟瑞的眼神中蒙上了一层沉重。

 

罗勤耕听到这话,身子不由得一颤。

 

他又很强烈的直觉,那个地方绝对不能再去第二次,但迟瑞话已至此,他也找不到反驳的好方式,只得默许了。

 

 

罗勤耕坐在马车上,看着眼前这个闭目养神的男人,心下生出一股不安来。

 

“迟瑞,我不想去了,我们回家吧?”

 

“别怕,我在呢。”迟瑞伸出手拉着他,罗勤耕只得作罢。

 

“少爷,到了。”

 

迟瑞先跳下了车,伸出手将罗勤耕扶下来。

 

他看着这四周的环境,头开始有些隐隐作痛。

 

“你看看,能想起来些什么吗?”

 

罗勤耕皱着眉,往远处走了去,迟瑞的手下想要跟上去,被迟瑞拦了下来,只见罗勤耕忽然蹲下身,从草丛中捡出来了什么东西。

 

那是一只翠玉镯子,玉的质地光滑细腻,品质是上上乘的。

 

这玉镯好眼熟,好像在哪里见过。在哪呢?罗勤耕开始猛力回忆,有些片段断断续续闪过。

 

 

洪帮,洪帮…书房…枪,女人,找,找东西…

罗勤耕觉得头昏脑涨,一起身竟径直栽了下去,好在迟瑞一个箭步冲上前搂住了他。

 

“怎么样?”

 

“有些头疼。”迟瑞有些担心,目光不由自主的落在了那只镯子上。这里怎么会有只镯子?可是罗勤耕晕的厉害,他只得先放下心中的疑问:“走吧,先回家。”

 

 

话音刚落,一个戏谑的声音就从远处传来:“迟大少爷,这就急着走了?”

 

远处山包背后绕出一群人,各个面露凶相,一看就是来者不善。

 

“洪帮主?”迟瑞皱了皱眉。

 

“迟大少爷好闲情,只是不知,大少爷可还记得前些日子杀我洪帮兄弟的事情?”

 

“洪帮主这是何意,我记得我们迟家与贵帮,向来是井水不犯河水。怎么,贵帮找不见了几个兄弟,却跑来怪罪迟某人了?”迟瑞低头看罗勤耕脸色惨白,额头上有好些汗珠,便急着走。

 

“不叨扰洪帮主踏青了,迟瑞先行一步。”

 

“慢着。”洪正保上前一步,皮笑肉不笑地拱了拱手。

 

“迟少爷若要走,我等自然不能说什么,但这个人,必须留下。”洪帮主的手缓缓抬起,指向罗勤耕。

罗勤耕苍白着脸向后退去,颤颤地躲在迟瑞身后。

 

“不知洪帮主要我家内人留下是何道理?”

 

此话一出,四下哗然。这,这迟家大少爷竟是个喜好龙阳之好的?洪正葆脸上也是一阵惊疑。

 

“迟少爷成亲之事,怎的江湖之上无人知晓呢?”

 

迟瑞拉着罗勤耕的手,示意他不要害怕,道:“夫人这些日子身体抱恙,有些不大清醒,我闲来无事,便带她出来走走,至于成亲事宜。”迟瑞转过头看向罗勤耕,眸子里的柔情都快滴出来了。

 

“只待我家夫人一声令下。”

 

“你少装了,什么夫人人夫的,你就是不想把罗勤耕交出来。”洪帮那边有人听不下去,嚷嚷起来,洪正保也没阻止,“迟少爷,别怪我洪某人没提醒你,罗勤耕杀了我的大儿媳,迟少爷,洪帮的兄弟冲撞了您,您杀了也就杀了,但是我家大儿媳,却是被这个披着羊皮的狼取了性命!”洪正葆指着罗勤耕,眼中露出的愤恨不像是装出来的。

 

迟瑞眯着眼没讲话,手却悄悄挪向背后的枪。

 

“迟少爷,您若是看上了他这幅皮相,我洪某人保证,只要您把他交给我,我会准备些个姿色出众的伶人给您亲自送到府上去。”

 

这样吗?他的眼中划过一道阴翳:“迟瑞不知内人竟是个杀人犯,既然洪帮主这么说了。”洪正葆满意地点了点头,挥手令弟兄将罗勤耕带走,却听迟瑞接着道,“便只能灭了你们的口了。”

说时迟那时快,迟瑞抽枪打向洪正葆,后者没想到迟瑞竟会来这么一出,当下躲闪不及就被打中了肩膀。

 

“操你奶奶!”他怒火中烧,“给老子上!抓活的!”

 

枪声四起,迟瑞将罗浮生推到马车上,催着车夫原路赶快回家去,没曾想几十息的功夫他们又回来了。

 

“迟瑞,老子今天既然出现在这儿,必然是做了万全的准备,你只要老老实实把那个贱骨头给我,我就放你走,没想到你敬酒不出吃罚酒,那你们就都他娘的留在这儿吧!”

 

迟瑞这边人少,不如精心准备过的洪家人。随着时间的推移,劣势渐渐显露出来。

“少爷,你快带着夫,夫人先走。”

 

“迟瑞!”罗勤耕忽然从马车中探出头来。

 

“你出来干什么!快进去!”

 

“接着!”罗勤耕没理他,从马车中丢出来一个东西。

 

是个箱子,迟瑞看见顿时大喜,是放在马车中的备用军火。自己情急之下倒是把这个宝贝给忘了。

正在这时,身后突然传来一声巨响,马车被炸翻马上就要滚下山坡。迟瑞忙将那箱子扔给旁边的人,叫了掩护就冲了过去。

 

罗勤耕吃力的把着山崖边,马车从他身下掉了下去,迟瑞伸出手就要将他拉上来,却突然被子弹打中了腿,抱着罗勤耕一起掉下了山崖,两人落入水中,失去意识前,迟瑞最后的想法是——他奶奶的,这次真的栽了。

 

 

疼。

 

罗勤耕费力的睁开眼睛,清醒了一会儿,才反应过来,自己应该是跟迟瑞一起摔下山崖了。

 

只是,这是哪?

 

“你醒了?”一个年迈的声音传来。

 

一个身着粗布麻衣的老人撩开帘子进来,手中端着一碗药。

 

“快趁热喝了。”老人慈眉善目的,看着罗勤耕接过那药后开口:“我本是去湖边采几株草药,见到你和另外一位军爷昏迷在岸边,我看你们两个小伙子福大命大,气息还算平稳,就把你们带回来了。”

“那他人呢?”

 

“在另一件屋子呢,不过他的伤势比较重,一时半会儿醒不过来。”

 

罗勤耕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,又向老人家道了谢,才继续睡了去。

 

一晃便是三日过去了,罗勤耕身上的伤好得七七八八,只是迟瑞一直没有醒过来,不知是不是那枪伤的原因。老人砍了柴回来,见罗勤耕站在屋外,不免又是一顿唠叨。

 

罗勤耕笑道无妨,还主动帮忙摆了碗筷出来,有些不好意思:“这些日子我二人叨扰了,来日回府,定要给恩人回报的。”

 

老头是个好心眼的,见罗勤耕这温文尔雅的样子,更不好意思了,金银细软的事也未再提。

 

饭后罗勤耕从怀中掏出一块怀表来,说是要给老人变个魔术。是在留洋的时候,从西方学来的。

老人哪见过这新奇的东西,当下便应允了。

 

罗勤耕缓缓晃动着怀表,看着老人的神情渐渐变得迷离,薄唇轻启:“现在,你忘了你救过两个人的事情。”

 

“山后面有一户人家,主人叫罗勤耕,家中有一位叫迟瑞的病患。”

 

“迟瑞摔下山崖失忆了,这两年他们一直生活在山中,罗勤耕一直在寻找找回迟瑞记忆的方法。”

 

“没有人掉入湖中,也没有枪战发生过。”

 

“你会帮助罗勤耕把迟瑞扛回山后的家中,你回家后,不会记得发生的事情。”

 

“你的记忆是错的,现在是1920年,事实发生的事情,是我同你讲述的那些。”

 

“你记住了吗?”

 

“记住了。”老人眼神呆滞,显然是被催眠了。

 

“现在,将他抱起来。跟我走。”

 

“好。”老人宛若一个提线木偶,罗勤耕说什么,他便照做了。

 

罗勤耕收起怀表,露出一个戏谑的笑。是的,他已经全都想起来了,躲在暗处狩猎,趁其不备吞噬饮血的事,他最喜欢,最喜欢了。几乎忍不住心中的疯狂,迟瑞,你以为谁是猎物?他对着太阳,扯出了一个诡异而癫狂的笑。

 

老人抱着迟瑞出来,他深吸口气,又露出了温润的笑,从草屋中找出了一个木棍在前头走,身后跟着老人和昏迷的迟瑞,一行人踏着火红的夕阳,缓缓向山后走去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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